【全职/周叶】Right of Left-逝者之权- 06（AU）
声明：
1.架空背景，国务官×（伪）恐怖分子，OOC得相当厉害
2.标题取自苍穹的法芙娜OVA，我不拥有文中角色
3.狗血矫情，时不时画风突变，设定是浮云&后文遥遥无期
4.本章特别粗长/不接受差评/快表扬我啊
Episode06 The past前尘下
这次的考核是有目的地进行，选定的人将被派出执行一次十分关键的任务，所以虽然五年未见，叶修和周泽楷也没有余裕当即坐下来叙旧，只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彼此心照不宣地各退了一步。
这个任务本身就由霸图这边主导，虽然如今自卫军已经结成统一，叶修的身份又着实特殊，但也不想过多干涉讨人嫌，便跟韩文清申请在四周转转。
韩文清点头同意，之后又基于对这个人的了解充满警告意味地补了句“别干蠢事。”
这四个字出来，在场诸多的霸图人都差点笑出声来，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家老大点了个赞。
众所周知的是，在叶秋手里讨到好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叶秋是一个可以用言语让你感受什么叫输到只剩内裤的羞耻感的传奇一般的男人，当然直来直去的霸图人可不会将他比为传奇，他们更倾向于称他为叶秋那混账，愤慨之溢于言表。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叶秋又确实是自卫军的领军人物，如果没有他，G国的反击力量恐怕无法走到现在这一步。
正因为叶秋对于霸图人而言是这么个就算想保持一点尊敬的感觉都会在见到本人之后彻底灰飞烟灭的存在，会毫不犹豫义正言辞指责叶秋并能对他的垃圾话仿佛充耳不闻的纯爷们儿韩文清简直让人崇拜到想把额头都磕破的地步。
别干蠢事。还有哪句话的嘲讽力能和这四个字相比？
可其实韩文清说这句话却不是为了给叶秋一个下马威，他只是不想再看到这个闲得发慌的家伙又临时起意跑去找新兵PK、影响训练而已。
对他而言，不管叶秋是个什么身份，只要敢越他的雷池，坏他的规矩，绝对照削不误。
叶修的自尊心十分受伤，“我说老韩，哥在你眼里是个不靠谱的人吗？”
韩文清冷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心里清楚。”
的确，认识这么多年叶修实在想不清楚他的脾气都难，耍嘴皮子无用，于是干脆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控室。
他来参观考核现场本是临时起意，大部队当然不可能全跟着他开进霸图，只带了随行的几个手下，也没好意思跟着打探人家的机密，只好留在上面听霸图接待人员的安排。
叶修自己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周泽楷在训练场找到了他。
“来啦。”
叶修笑，周泽楷也冲他笑笑，刚刚在底下控室时礼数已经做足，现在只有两个人，叶修不可能在意那个。
周泽楷迈开长腿，两三步就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叶修还是注意到他的脊背绷得有些不自然。
“看来这几年你过得还不错。”对方小时候就是个闷葫芦，他也不指望过了五年就能看到一个热情多话的周泽楷，没话找话也只好靠自己。
周泽楷微微转过头，困惑地望着叶修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比了比。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年年底。”
“我记得前年去首都的时候还碰到过老张，他说你正在准备出国留学呢，我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撒谎居然连我都看不出来。”
“他……不知道。”
“啊？”叶修佯装不解。
“他以为我出国。”周泽楷老实地回答。
叶修口中的老张指的就是当年带他去内地的张益玮，不过那人本身也是个需要四处奔波的大忙人，只能通过关系周泽楷托给了烟雨城一个口碑较好的孤儿院，时不时会写信关心一下他的状况。
这种时候所有事情都是很复杂的，孤儿院经营原本就不容易，周泽楷的年纪正好有些尴尬，不过好在很快他就靠着家传的手艺变成了孤儿院的经济来源之一，日子过得还算随心所欲，后来他加入当地的自卫军训练营，让院长帮忙隐瞒，后者也没有拒绝。
叶修见到张益玮之后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转交给周泽楷，这笔钱周泽楷不知道来历，但也没动用，而是全数交给了孤儿院，而后他在当地的训练营脱颖而出，有机会自己选择去向，于是他选择了去霸图。
叶秋是自卫军统帅，但由他直接领导的终归是嘉世的军队，周泽楷如果选择嘉世，那么他和叶秋的重逢大约会提前不少。
可他并不着急，尤其是在自卫军正式推翻皇室、入驻首都之后，他想以一种更完整的姿态去面对叶秋。
不再是当年弱小无力的男孩，也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兵，他不想要那么厉害、那么完美的叶秋回头看自己，因为他会追上去。
对于他的这些心思，叶修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他听周泽楷这么说第一反应只是些微惊讶，就是那种乖小孩竟然学坏骗人的惊讶。
他虽然不是什么神经纤细难以接受现实的人，也不需要空间去进行时间所致的各种变化的心理建设，但他又实在很好奇周泽楷骗张益玮出国实则偷偷又跑回来参军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于是他决定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你跟老张撒谎，不会是想瞒着我吧。”
叶修敢对天发誓说这句话之前他完全没打草稿，可偏偏他却发现身边少年的脸竟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红了起来。
什么道理还需要想吗？
叶修有些庆幸自己没在抽烟，不然他说不定会把烟整根吞下去。
“这你就不地道啦，好歹也算一场交情。”
“不是。”
“不是什么呀？你不听哥话也就算了，还偷偷摸摸藏着掖着，是不是不想和我再有瓜葛……”
“不是！”周泽楷忽然提高音量截住了他的话头，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被这么误解，也不能忍受被这个人误解。
五年，他每分每秒都在为见到这个人做准备，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再无瓜葛……
“诶，说笑呢，别这么认真。”叶修眼神一向毒辣，怎么看不出对方是认真的，但周泽楷这么激动还真是让他有种哭笑不得的尴尬，只好改口安抚，“你可是给我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真的？”
“真的真的！”面对对方充满保留的探究目光，叶修不得不浮夸地重重点了点头，“我现在恨不得拿个扩音器在这广播一下呢，告诉全霸图的人你是我弟。”那样的话就好玩了。
周泽楷闻言含蓄地笑了笑，就算是那么含蓄，叶修还是觉得心脏被照着轻轻敲了一下。长得好还真的有加成啊。他想。
“对了，这次任务他们给你交代得怎么样了？”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
周泽楷没有立刻回答，他的上级长官向他强调了好几次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任务内容，他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说。
叶修看出他的迟疑，立刻说道：“好歹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回他们要让你去干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他这么一说，周泽楷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啊。”叶修把一声叹息咽了回去，一手拍了拍少年人结实的脊背，“多余的不说，你自己注意着吧。”
周泽楷回答：“回来后，去找你。”
这话说得叶修满意了，心想这小子还真懂讨人欢心，“那当然欢迎，我就在嘉世等着你啦，反正老韩也知道，不会为难我们的。”
他是为了招揽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也不管听上去怎么别扭，但这话落在周泽楷耳朵里，倒也只剩下单纯的喜悦了。
后来两人也没在那儿站多久，叶修要赶回嘉世，周泽楷也必须开始各种准备和训练，半个月后他就要去已被E国控制的北兰区。这次被派出执行任务的将是一个十一人小队，包括周泽楷在内，所有人都是从普通低阶士兵里挑出，年纪普遍都不大，以之后进出北兰区不受怀疑。
霸图这边的负责人表面上故作轻松，心里却也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个计划当时被提出的时候，叶修是参与讨论并点了头的。在这种时候再见周泽楷确实出乎他意料，但箭在弦上，他们都是军人，应该以接受这个任务为荣，而不是临阵退缩。
“所以，只能期待啦。”对副官吴雪峰解释自己为什么在霸图停留了比预计更长时间时他这样说道。
“期待？”吴雪峰摸着下巴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发表感想道：“看来你挺喜欢他的嘛。”
“那当然。”叶修毫不犹豫地回答，“认真努力的孩子谁不喜欢。”
“那你当年不带着他或是让他加入老韩那边又是出于什么心思？”
叶修闻言顿时啧了一声。
“我抓到重点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老吴。”
“得得，别想岔开话题。”
“哈哈哈。”
三个月后，百年难得一遇的寒冬席卷了G国整条北境线，自卫军和E国军队的对抗陷入了僵持阶段。
北兰区大乱的消息传来之时，叶修正灰头土脸地穿越一片刚经过交火的战区，一面在大冬天生生捂了一背汗，一面还要忍受黄少天的喋喋不休，要不是吴雪峰老耳提面命地提醒他在大家面前要注意“末世之光”的形象，恨不能当场躺下装死。
说来也巧，他们离北兰区还真是相当近，传递讯息的士兵小跑着迎上来把正担任北兰区临时长官的E国皇长子被刺身亡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得手了。”叶修几近无声地说。
“但是E国北军元帅正在北兰全区搜索行刺者，刚刚已经有消息说在戎山以南发现E国军的搜索队。”
“那不是离这里很近了？E国那群王八蛋果然没带脑子出门还敢给爷这么嚣张快点下令全军集合我们这就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黄少将顿时来了精神立马卷起袖子吆喝起来。
一旁的蓝雨军总司令却好脾气地提醒他：“少天别冲动。”
一般而言黄少天是很听自己这个搭档兼上司话的，可此时也多少对他的阻止有些不解，“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带人奇袭的话不会有任何问题。”
“机会的确不能放过。”喻文州说这话时望向了破天荒地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叶修，“霸图也给我发过文件，这个时候，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把他们追捕的对象救下来。”
“救人？”这次不止黄少天，其他人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救人。”喻文州点点头。
“他们是我们自卫军很宝贵的财产。”叶修补充道。
说是主要救人，但要实行起来却比带人过去打一场更难，安排部署的时候以战术闻名全军的喻文州和叶修其实都隐隐有些结果可能不会如愿的准备。
最后还是由黄少天带一批人先走外围绕到后方去守株待兔，叶修则亲自带上几个熟悉山势的悄悄过去争取避过对方的耳目把人找到。
结果才找了没多久，天上竟然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天气本来就冷，这雪又完全是越下越大的阵势，这种环境下别说找人，在山上继续逗留都不是明智之举。
“看来他们要撤了，叶司令，我们怎么办？”
叶修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一片的天幕仿佛深不见底，不断落下的雪粒却白得发亮，就算带着护目镜，他依然感觉眼睛被刺得有些发疼。
“黄少将那边应该已经就位，我们先下山吧。”
他做出了决定，当即下令召集所有搜索人员下山。
下山之后他给喻文州发了个通讯信号。
“怎么样？”
“没收获，我这边暂时下来了，等会儿跟后续队伍去和少天汇合。”
“好，注意他们的援军情况。”
“我明白。”
结束通讯，叶修留下几个搜索队员在山下看情况行动，自己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和黄少天一起围截这个E国的搜捕队。
到了晚上，突袭进行得十分顺利，等北兰区的驻军接到消息冲出来救援的时候他们已经退开了老远。雪开始有了停止的迹象，叶修和其他人一合计，干脆就在戎山附近暂时驻扎下来度过这个晚上。
根据从活捉的俘虏那边问出的消息，他们要抓的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之前在城里已经有两名行刺者被杀，但具体情况却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搜索就重新开始了，这次他们没有顾忌，人力也足够，没过多久就在某个山洞里找到了其中一个人。
得知自己面对的是被称为“末世之光”的自卫军统帅，这个自称叫柳非的姑娘只是稍微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情，目前她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确认，而且因为还有另一个人不知所踪，大家都还是紧绷着神经。
“和你一起的另外一个人，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柳非咬了咬唇，而后作了个深呼吸，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他死了。”
“死了？”
“当时情况危急，他是，为了救我。”作为一个军人，靠着战友的牺牲活下来往往被认为是一种屈辱，柳非的眼眶通红，看来这个晚上她过得一点也不好，“就在离这里不远，当时追他的人很多，我亲眼看到他掉下悬崖，这种情况不可能……”
在场的人都很能理解她的感受，就连黄少天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带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叶修忽然说。
他们没有因为希望渺茫而放弃搜索，甚至不需要叶修和黄少天开口，其他人已经第一时间沿着旁边的山路往那个悬崖下去了。
让人把柳非带回去安顿，叶修刚要开口，黄少天抢先一步打断了他，“你别想说不找了。”
叶修张了张嘴，忽然有点不知道该从哪个字开始说起。
“我昨晚和司令联系过，他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们应该找到他而不是就这么不闻不问地回去，半天，不两个小时就够了，一定会找到的。”
“我……”
“老叶你能不说话吗这里好歹离我们蓝雨比较近那就是我的地盘我说怎么就怎么别拿你们没心没肺的那套糊弄我这事儿没商量！”
黄少将一激动就开始说话不带标点，果断把叶司令吼得哑口无言（自认为的）。
叶修真是想不通，“好歹战友一场，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无血无泪吗？”
“你自己清楚。”黄少天依旧满脸防备，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把他绑起来用胶布贴上嘴。
“我觉得就冲你这么污蔑长官回去就该降级扣俸关小黑屋。”叶修将手里的长刀却邪隔着刀鞘在地上点了两下，自顾自转身就走。
“你去哪？”
“干活啊黄少将，光动嘴皮子还能不能行！”
这果断是不能行的，黄少天立马奔了上去。
前一天的积雪还厚得很，底下又不确定是平地还是别的什么，但反复提醒所有人注意安全的工作不需要叶修来做，所以他很快就加入了搜索队伍。
他们跟着热源感应器来定位目标，由于范围太大，也实在花费了不少时间。
直到叶修感到四肢的末梢神经都有些麻木，呼声忽然在不远处爆发开来。
“找到了！”
叶修望向声源的方向，人已经开始往那边聚集，他特别想摘下护目镜抹一把脸。
“还活着！”
他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却邪，倏地朝着那边狂奔起来。
「他叫什么？」
「周泽楷。」
***
叶修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过道边上，过道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点隙进的月色，被他挡住的部分像极了一尊雕像的影子。
脚步声从一篇漆黑里慢慢接近，叶修顺着感觉抬起头，对方的脸孔隐没在黑暗中，但他能认出来。
“不开灯？”
“眼睛。”
“不要紧。”
“啪”一声，四周立时敞亮起来。
周泽楷故意移开了视线没去看他，只是说：“手术结束了。”
叶修没回答，也没动。
“没有生命危险。”
“啊。”叶修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他命硬，我知道的。”
“去看？”
“等他醒，我再坐一会儿。”
周泽楷不再说话。
沉默了好几分钟，叶修忽然似笑非笑地问他：“你站着干嘛呢，不累啊？”
于是周泽楷就绕到他另一边坐下了。
椅子并不宽，他们两个坐有些小局促，只好肩膀贴着肩膀。
“这样挺好的。”叶修是真的有些累了，他从前一晚开始就没睡过觉，慢慢的身体一半重量都靠周泽楷撑着，“老吴老早就说想儿子呢，等好点之后赶紧给他送回去。”
“嗯。”
“反正他力气大，就算一只手，儿子总能抱得起来把。”
“嗯。”
“那就挺好了。”叶修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不好。”
活着，就挺好了。
时值G国自卫战争第八年，有关新政府组建问题的会议在霸图城召开，自卫军各地首脑列席，因为讨论激烈，叶修的回程比预计的耽搁了一天，由副官吴雪峰首先回嘉世主持事务，而后者在返回嘉世城途中中伏，右臂受伤严重。当时周泽楷已经跟在叶修身边将近一年，因为一年前顺利射杀E国皇长子立下的功劳，军衔为上尉。
因为吴雪峰不得不退役，嘉世上下开始讨论新任司令副官的人选，而这一年来无论走到哪都成为焦点的周泽楷，自然没说几句就成了毫无悬念的吴雪峰继任的最佳选择。
这种话题不适合当事人在场，周泽楷站在门外低头认真地看自己的军靴，那扇早被拍坏的门丝毫阻隔不了声音。
“我看小周就挺好的，年轻是年轻了一点，但他做事细心，跟你比还是靠谱的，衔级上马上给升个少校大差也不差了。”
“他靠不靠谱我比你清楚好吗。”
“那你还磨磨唧唧个毛线！”
“这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屋子里又是一阵争论，叶修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对方，找了个要去监军的借口顺利脱身。
出门看到周泽楷，脸色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走吧。”
两人一起沿着廊道走，周泽楷跟在叶修身后半步，现在他比叶修还高出一点，习惯性地低头听对方说话。
“的确应该升了。”叶修说，“得赶紧升到将军，省得下次去蓝雨又被少天欺负，他枪法不及你，一直嫉妒得很。”
“没有。”周泽楷心想他还欺负不了我，黄少天和他论格斗体术几乎不分上下，说的话他又不是很在意，而且他不认为黄少天会有嫉妒这种情绪。
叶修转头看了他一眼，半开玩笑似的道：“以后别那么老实。”
周泽楷停下了脚步。
叶修也跟着停了下来，没有半点躲闪地转身迎向他的目光，“我不打算让你接替老吴。”
“谁？”
“还没决定，反正不是你。”
周泽楷逼近了一步，“为什么？”
“小周啊。”叶修扬了扬嘴角，“其实我喜欢你这点，对自己的能力认识得很清楚。”
这句话算是赞扬还是嘲讽还真是不大能听出来，尤其叶修说话一惯不花什么气力，什么都更像嘲讽多一点。
“哥的副官这位置吧，虽然很牛逼，但能胜任的人应该也不算少。”
周泽楷眨了眨眼。
“有一个任务，现在除了你我还没想到更合适的人选。”
他说完吊人胃口似的沉默了一阵，坏心眼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变化。
周泽楷不动如山。
“你要负责把轮回抢回来。”叶修忽然转身，像扔一句我去抽根烟一样扔出了这句话，还顺便挥了挥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看到了周泽楷一瞬间石化跟不上来的样子。
一个月后，升任少校的周泽楷成了轮回城夺回行动的指挥官，第二年，E国军败溃撤出轮回城，自卫军随即入驻接管，周泽楷因此越级升为上校，暂代轮回城总督一职。
是时叶秋坚辞新G国总统一职，反而推荐前政府官员、在自卫战争中期公然反对皇室转而投向自卫军一方的冯宪君，在自卫军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也就在这不久之后，周泽楷受到了冯宪君的邀请。
他再一次来到嘉世城政厅的时候叶修正打算溜号去训练营转转，分明是在他的地盘上，周泽楷军装笔挺丰神俊朗地踏上台阶，叶修却是普通的衬衫长裤一脸没精打采地穿过边门。
然后周泽楷留下一句“有事，先去”给就大步跑去截人，留下江波涛和一群人面面相觑。
“哟小周，好久不见啊。”叶修还以为自己今天运气是多不好竟然被逮住，抬头看到熟悉的脸孔立刻放心了，“哎呀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周总督了。”
周泽楷赶紧摇了摇头，“去哪？”
“去训练营看看新人。”
“一起。”
“还真不见外啊，你都不是嘉世的人了我说，竟然一来就提出要看军事机密这么无理的要求。”叶修一边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一边却没有任何阻止对方跟上的举动，完全默认了周泽楷的同行。
就好像这半年空白不存在似的，周泽楷还是走在叶修半步之后，只是后者今天连一向随身的却邪都没带，倒是让周泽楷觉得少了些什么。
“之后还有什么打算？”
“……你？”
“我？我就这么地呗，你听说的应该没多大差。”叶修道，“你呢？准备在轮回安顿下来？”
周泽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没确定。”
“这样啊，那说明冯宪君功课做得还不错。”
周泽楷愣住。
“是我建议他去找你的，他过来找我，我就说还不如去说服你看看。”叶修这次没回头等他，“战争就要结束了，现在开始想以后还不算迟。”
“为什么？”
“很复杂，我不能以这样的身份到公众面前去，这是我对家里的保证。出来这么久，不能连这个都做不到。”叶修想了想怕他误解什么，便又解释：“别误会，我的家族不在G国，但我的确是G国人。”
周泽楷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既然对方给了他理由，这已经很足够。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落后了一段，反应过来后立刻又加紧跟上去，“你想我答应？”
“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对你对老冯，这都是个机会。”叶修说，“我忙活了这么些年也该退休了，接下来这个国家需要的和我们原本做的不完全相同，大家都需要时间去过渡，老冯熟悉政治那块儿，也有那个心，我觉得他能做好。”
“我会考虑。”
“这就对了，也不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叶修说着，忽然被街边骤然响起的欢呼声吓了一跳。
两人驻足观望，却发现是商店外的巨大电子屏上正在放苏沐橙前几天表演现场的录像，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苏沐橙作为战场歌姬成名，大多歌歌词都是呼吁希望与和平，放在太平盛世是陈词滥调，但在这个时期，却格外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据说她的歌声曾经感化了一个E国的高级将领，让他主动请辞军职，愿意回国做个普通人。
周泽楷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叶秋说的为了守护而不畏战斗的那番话。那时的叶秋，身影高大而难以企及，却又牢牢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直到叶修开口才重新收回来。
“我们很幸运，可以见证G国的现在。”叶修目光柔和地望着屏幕中歌唱着的苏沐橙，仿佛也有些出神。
“未来，”周泽楷说，“我会守护它。”
如果这就是你所希望的。
因为这次是轮回总督的正式来访，晚上的欢迎宴那是必不可少的，他们下午在训练营消磨掉了大约两个小时，但叶修必须在晚宴之前回去换衣服，所以三点就动身了。
对于周泽楷的姗姗来迟，嘉世负责接待的人员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还不住向他解释叶司令临时有事要到晚餐才能赶回来，道歉次数多得令周泽楷都有些愧疚。
好不容易挨到晚餐，叶修换上了元帅军装，却邪也好好地挂在腰间，看上去比下午精神了不少，苏沐橙就跟在他身后，入席之后就微笑着和周泽楷打招呼。
他们两人不能算熟，也不能算不熟，但因为都和叶秋很熟，于是也不算太有隔阂。
席间气氛良好，周泽楷好不容易靠着江波涛加持应付完一个嘉世的事务官，猛一转头发现叶修竟然把杯子里的小半杯酒全部喝光了。
叶秋很少愿意喝酒，自称一杯倒，周泽楷从来不知真假，难免有些忐忑。
忐忑到酒席结束，苏沐橙首先站了起来，“周总督的住处叶司令已经特别作了安排。”她说。
在场的嘉世人都忍不住腹诽，特别安排个阿里巴巴，他连自己都安排不好。但他们不可能当着轮回长官的面把对自家长官的牢骚说出来，于是只好选择闭嘴、起身、打招呼、离开。
江波涛发来一个疑问的眼神，周泽楷则对他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那么江事务官，我们坐一台车，让他们好好叙叙旧吧。”大歌姬发话，江波涛莫敢不从。
当晚的实际情况是，苏沐橙把江波涛送到了当地最高级的酒店安顿，而周泽楷则跟着叶修回了后者的住处。
叶修的酒劲升腾上来，进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框绊倒，被周泽楷从后面拉了一把，整个人差不多跌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灼热的呼吸好像在脑子上蒙了层雾，周泽楷觉得自己还远远不能跟醉字搭上边，可他就是被这一砸弄得动不了了。
“小周你喜欢我。”叶修还转过头来对着他的颈间说话，声音低沉到几乎不像他的，“喜欢，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吗？
这个问题周泽楷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差点就脱口而出。
叶修痴痴地笑了起来，周泽楷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装。
“明明挺好的，可你不说，我怎么确定呢？”
确定什么？
确定是不是自作多情？
你也，喜欢我吗？
周泽楷一句都没有问得出来，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住去亲吻对方总是得理不饶人的嘴了……
叶修在一阵轻微的动静里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周泽楷正拿着自己的军装外套直愣愣地望向自己，模样呆得让人不忍直视。
“怎么？”
“没……”周泽楷神情迟疑地回答。
“嗯，第一次早上难道不应该说点好听的吗？”
“……”攥在手里的衣料差点要被生生捏烂，哪怕是昨晚在床上十分果然强硬的周总督，此刻也难免纯情地脸颊绯红。
“不说吗？”
“叶秋。”
“嗯……”
“你很好。”
叶修赶紧托住下巴，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周泽楷疑惑地眯了眯眼，“你觉得？”
“你也不错。”叶修重重拍了拍被子，另一只手却往自己这边的枕头下一捞。
周泽楷眼皮一跳，就见一样东西从对方那只白皙好看的手里飞了出来，幸好青年总督反射神经极佳，没有让事情演变成某位司令的耍帅不成反玩脱。
“……”他把盒子捏在手里，如果没记错它直到昨天进门的时候还好好呆在自己的口袋里……
“到了哥的地盘，值钱的东西自觉上交啊。”叶修说着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随意拿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出来。
周泽楷眉头大皱，总觉得这个时候让他抽起烟就会让接下来的事进行得漫不经心，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阻止。
“真是反了天了。”叶修无奈道。
“是给你的。”周泽楷把盒子递到他眼皮子底下，努力地又补充了一句：“带来就想给你。”
叶修既然会大半夜不睡地翻人家口袋，那么翻出这个盒子的时候就不可能没打开看，他很清楚这个盒子里装着什么，也还记得这样东西代表什么意义。
「我们周家继承人的第一件正式作品将来可是要当聘礼用的」
“如果我的理解没错，这代表着一个特别的约定，是吗？”
“是。”
他没办法地挠了挠头，“你有没有觉得太快了？”
周泽楷犹豫了三秒钟，“有点？”
“你这一步到位的算盘也太精，男人这时候很容易冲动的。”
“那答应？”
“必须不行啊，哥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周泽楷没脾气了。
叶修忽然从他手里把东西拿了过去，“这个太贵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暂时收着吧。”
有种你收一辈子啊！
周泽楷如此呛他……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很自然地看着叶修把那件据说很贵的东西摆回枕头下面，然后很自然地掀开被子滑进去为争取一点福利。
“咳，那个……”叶修拍拍他的手臂示意先等一会儿，“你觉不觉得，需要个抵押的东西？”
“？”周泽楷目前脑速只有平时的10%，实在跟不上他的思维。
叶修笑了笑，又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条链坠，看清楚的话，其实是两侧打了洞、用一条金属链穿着的弹头，这让以为还有机会一睹叶秋军牌的人有些……倒也不能说失望。
“其实这个我也戴了快两年了，昨天洗澡的时候拿下来的，军牌我早忘了放哪了，所以想给也给不了。”
周泽楷疑惑地任他把那个其丑无比的弹头吊坠挂到自己脖子上，忽的心思电转，一下子明白了。
两年，那是他们分别五年短暂重逢之后又差点失之交臂的时候。
这粒弹头所造成的伤痕，现在还留在他左胸心口以下的皮肤上。
他醒来的时候叶秋就在边上的凳子上抽烟……
啊。
“我那时候就觉得，这玩意儿位置选得那么好，一定是很不错的护身符。”
周泽楷眨了眨眼，他还想摸摸耳朵，确定自己正看到和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你的运气再带上哥的运气，作抵押很够了吧？”
***
周泽楷一脚跨出车子，一张被折成长条的报纸就抽在肩膀上。
沉默地任守卫兵把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却不停咒骂着恶毒言语的人拖走，他低下头慢慢把报纸展开。
毫不出乎意料的，“末世之光”陨落的大字占据着这张报纸的头条，此时在这个国家将叶秋奉为神明的人有很多，太多了。
他们愤怒，而后怨恨，不知所向。
这一天天色阴霾细雨迷眼，国葬将在首都长溪运河源头举行，而周泽楷负责当日的警备工作。
此时他已经退役加入新民盟，是冯宪君十分看好的得力助手。
几乎所有的自卫军高阶将官都聚集在首都，在此地。
周泽楷刚走了几步，身后就有一个声音叫他的名字。
黄少天和喻文州理所当然地同乘一辆车，而后者还站在车边，黄少天却大步迎了上来。
周泽楷顿了顿，配合似的转身面对他。
黄少天的怒火老远就让他身边的人防备地绷直了身体，但周泽楷却往前走了一步，这正是不让他们有所动作的讯号。
“少天！”
喻文州知道对方打算干什么，但也知道自己出声制止不了，下一秒周泽楷已经被打倒在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黄少天死死地瞪着他，既愤怒又轻蔑，“就今天，别进去碍大家的眼，也别碍他的眼。”
喻文州走了过来，伸手捏住黄少天的肩膀。一向以温文多礼著称的他没有说任何一个字就离开了。
周泽楷拒绝了下属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
他没再往里走。
其实进不进去也没什么差别，反正叶秋也不在那里。
天更黑了，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他安静地站在会场外已经老旧到摇摇欲坠的葡萄架下，巡守人员布置得十分密集，但状况似乎比冯宪君预计得要好得多。
雨很快落了下来。
雨声之中，他听到了苏沐橙的歌声，第一次，和平不令人欣喜，希望被蒙上阴影。
而明天依然要到来。
同年，新G国联邦政府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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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在酒店服务员的引领下在海岸线尽头见到了正眺望着夕阳的苏沐橙。
这是他们作为新政府的形象代言人一起到的第十一个城市，这项提案是周泽楷提出的，冯宪君对此大加赞赏，但他的真实目的却是为了保护在叶秋死后身份变得极度敏感又尴尬的苏沐橙。
一年后的现在，因为苏歌姬的“安分守己”，新民盟方面对她的监管已经比一开始松懈了不少，而这正是他们原本计划的可以彻底避开对方眼线的时机。
刚才的饭局上，某些地方商人突然大言不惭地讨论起了叶秋的名声有多名不副实，惹得苏沐橙十分不快。但事实上，这样的现象在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新民盟为了稳定局势打出的口号大体可以解释为“战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现在的这个国家，还是他无论如何想要守护的样子吗？”少女的长发被海风吹乱，她伸出手把遮挡住视线的一缕抚到耳后，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十分遥远的地方，“你真的能相信他是会这么一声不响就死掉的人吗？”
在她身后的周泽楷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回答。因为他明白就算说出了这样的话，苏沐橙的心底也依旧满是绝望和迷茫，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失去那个人，对他们而言就像整个世界的一角支撑猝不及防地忽然断裂，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倾斜、坠落，掀起遮蔽未来的尘埃，直到某个时候，轰然垮塌，化为乌有。
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他还活在什么地方的话，我想去找到他。”少女回头，沐浴着夕阳的光辉微笑着对他说，仿佛希冀从不曾断裂那般。
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他知道苏沐橙是在这样问自己，可就像她对自己此刻的选择全无犹豫，他也早就已经下定决心。
“我在这儿等。”
在那个人回来之前，他想要守护的东西，绝不会被轻易改变。
讶异清晰地映在少女瞳中，她确实没有想到周泽楷会作出与自己截然相反的选择，一直以来他们似乎都艰难地跟在那人身后，为了那抹光芒，努力在他的脚印上叠上自己的脚步，今后，即使机会渺茫，这种追寻也无法停止。
她以为他们会一起踏上这条路。
而原来，他们一样，但也不同。
“真是固执。”转头望向对方的此刻的神情，她忽然释然地微笑起来，“和他一样。”
就算是那人，一定也会很放心。
所以那个问题，还是到时候问本人比较好，吗？
“保重自己。”周泽楷说道。
“你也是。”她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为了同一份信念，和对各自不同道路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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